沉默在盡情喧鬧。

※PSYCHO-PASS設定。

※監視官黃瀨Ｘ執行官笠松。

※劇情會滲入森笠。

黃瀨離去之後笠松繼續杵了好一陣子，月亮的高度又升上一些後才進去室內。黃瀨已經先回去了，本來就超過他的下班時間很多。外面很冷，他應該有穿著自己的大衣。

　　總不能直接丟在辦公室，笠松帶著黃瀨的西裝外套回宿舍。沒有把全部的燈都打開，對現在的他來說只要能把空間的輪廓看清楚就夠了。

　　扣除黃瀨來作客那一次，笠松自治療所回來後就沒有吃晚餐的習慣，早上和中午隨意買個便餐解決，很久沒有想吃東西的慾望，正常飲用的大概只剩開水。

　　獨自屈膝在沙發上，像是在等著誰似地，不過他很清楚今晚一樣不會有任何人來訪，宿舍的門除了他不誰也不會打開。

　　夜晚很漫長。

　　安靜到只有笠松的呼吸聲。

　　癡呆地望著前方，灰黑色螢幕的電視很早就失去了用途，現在只是懶得清掉的垃圾。笠松忍不住拿起黃瀨的外套，揉成一團，像是抱著娃娃一樣地擁著。

　　西裝上有他的味道。一口一口，緩緩地、深深地吸取著。啊啊，無所謂吧，他本來就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一直都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都不意外，因為他是潛在犯。

　　黃瀨的味道就和外表一樣，意料之外地沒有普通男子會有的汗臭味，和森山比起來更清淡一些，不知道有沒有噴過香水。

　　外套的溫度在笠松洗澡的這段時間就退去了，仍令他留戀不已，是另一個人的體溫。

　　不應該響起的鈴聲在這時傳進笠松耳裡。

　　怎麼會？才剛剛吃過藥，這個時間點不會有幻覺才對。誰會去按門鈴？

　　第二聲。強烈否定心中的期待，不可能，他早就死了，身上流了很多血，胸口深深地被劃過一刀，失去動力的心臟可以從外頭探進。他親眼看見森山的死亡，屍體讓家屬領回去，舉辦過喪禮。那時他被強制留在治療所，還記得那段期間的精神狀態近乎瘋狂。

　　森山只會出現在他的幻覺裡。

　　第三次鈴聲響起。

　　笠松放下黃瀨的外套，踩著搖搖晃晃的腳步上前。

　　藥物控制不了了嗎？下次領藥時得向藥劑師要求加重劑量。

　　有沒有鬼魂這種東西？因留戀而在世間徘徊。

　　你會因為我而繼續留在這裡嗎？森山。

　　伸出去的手不明地抖動，仿佛呼應著畏懼的節奏緩慢開起了門。

　　印入眼簾，比自己高上半顆頭的，金色短髮。

　　－－－－不是呢。

　　「抱歉，我把錢包忘在裡面。」真沒想到自己也會犯這種小兒科的錯。幸好他有把笠松的房號記住。

　　　他以為笠松的幻覺再次發作，黃瀨已經知道他們不可能會有親密接觸，也沒有理由這麼做，上次的擁抱純屬意外。

        所以他無法理解也無法解釋為什麼笠松會突然擁抱而來。

　　「黃瀨……」說笠松有幻聽就算了，他很清楚自己沒有。

　　近乎呢喃的呼喚，像孩子一樣求取具安全感的擁抱。

　　笠松的頭髮傳來清爽的氣味，這種剛洗過澡的味道黃瀨很喜歡，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沒有像上回那樣推開對方，任由笠松愈加緊擁的雙手肆意將自己的大衣捉皺。

　　緊貼著黃瀨的鼻子導致呼吸變得微弱，無法看見笠松現在是什麼表情。捉著布料的手掌朝著後頸與後腦杓移去，輕輕撫著帶給黃瀨搔癢的觸覺，埋在頸窩的頭顱將臉部面向自己，仰著頭使彼此的距離更加靠近。

　　親吻。

　　他當下是這麼想的。

　　笠松用鼻尖蹭了蹭黃瀨的唇瓣，雙唇的距離愈加靠近，只有輕輕擦過的觸感，他的本意似乎並不是接吻，不可否認黃瀨竟然在那瞬間感到心跳加速。結果是在臉龐附近停留住，似乎有微微張嘴，他感受到淺短的熱氣在面部吐露，這樣的行為比較像是……聞？

　　「留在這裡好不好……」微小的音量傳遞到耳裡，像是附著魔性一樣令黃瀨難以拒絕。

　　這是怎樣個精神分裂法？

　　沒有讓笠松的口鼻貼近太久，黃瀨脖子向後仰著些微的角度。笠松的雙手依然環住黃瀨，沒有要鬆開的意思。除了胸膛，下體也隔著褲子間接接觸，但黃瀨讓自己不要去注意那裡，雖然不確定笠松這種行為是否帶著性暗示。

　　真是錯亂到有點說不出話來。

　　「……發生什麼事嗎？」

　　總覺得這人每到到晚上就不正常起來，說起來會任由他這樣貼近的自己也怪怪的。

　　白天一副堅強可靠的模樣和現在形成強烈的反差，令黃瀨懷疑這真的是他認識的笠松嗎？又或者這才是他真實的一面？真是放心不下。

　　笠松什麼都沒說，最後黃瀨將門關上以免有其他人看見，監視官出現在執行官宿舍還被執行官擁抱實在太詭異了。他花一些時間安撫笠松，半推半就地將對方哄到床上，跟小孩子沒兩樣，某方面來說比想像中還要輕鬆許多。

　　單人床在笠松躺上後還算有餘裕的空間，黃瀨坐在床邊陪著好像獨處就會害怕的孩子，尤其在笠松扣著黃瀨手掌的情況下，想逃脫也不知從何做起，不過也有著其實也沒關係，這樣的想法。

　　纖瘦的關係不論骨骼還是血管都明顯地印在皮膚表面，看著真有種不健康的感覺，而笠松的身體狀況大概就像他看到的那樣。

進入睡眠而失去力氣的手掌不死心地輕握著，黃瀨也不大明白自己是被牽著鼻子走還是怎樣，回應般地彎起手指輕扣。

　　笠松的睡顏好像隨時會斷氣似地。

　　自己不知不覺憐憫起這個人，他花了些時間去蒐集森山與在被遣送回治療所之前的笠松等相關資訊，沒想到知道最多消息的竟然是從上任到現在幾乎不曾對話過的綠間。很多時後能不要和他有過多的交集比較好，是黃瀨不會應付的類型。

　　「森山由孝嗎？知道的喲，在公安局裡算是名人一位吧，他的聲望眾所皆知的呢。」

　　「聽說和他一起搭檔過的執行官至少有一半會有色相好轉的現象，和那些治療人員比起來更有績效。前年有個執行官和他搭檔，犯罪係數不斷降低，最後成功回歸社會，某種意義來說真是個傳奇的吶（指森山）。」　　

　　「最後一個指定的執行官是笠松沒錯，去年殉職時使得笠松的犯罪係數飆升，不難推測他們的關係很要好。」

　　「好到什麼程度？雖然對這種事情沒什麼興趣，不過……」

　　「好像是戀人的喔。」

　　最後被綠間提醒不要和執行官太要好否則會怎樣怎樣之類的話，這些他當然明白，但實際相處過後發現所謂的獵犬也沒學校老師說的那麼糟糕，而且在被綠間說嘴的同時，黃瀨內心也吐槽著他和高尾不也是如此？不過好像只有高尾單方面地交流，綠間似乎不把他當做一回事。

　　這些都不是重點。戀人？也不是不無可能吧，同性戀什麼的，沒有真正去思考過相關的問題，突然擺出這樣的實例在眼前也不曉得如何看待，但那也只是綠間的聽說，太早下定論也不太好吧？可是稍微回想下先前的失控都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他鬆開了手指，調整下姿勢好面對側躺向自己的笠松，關掉日光燈留下一盞微亮的小夜燈，淡淡的藍色在笠松的面容上形成光照面，憂傷的感覺。

　　輕輕撥弄著黑色短髮，小心翼翼撫過側額、眼角、臉頰、在嘴角的地方停留住。

　　嘴唇不會太薄不會太厚，應該可以用適中來形容吧。食指輕輕滑過人中，接著向下觸摸著偏白的唇瓣。

　　剛剛被這雙唇摩擦了下。

　　黃瀨在學生時期有交過女朋友，初吻也早就獻出去了，而在繁忙的警校與進入正式的警界職場，戀愛這種事早早就被排除在外。

　　就算是執行官，也會有一、兩個喜歡的人吧。

　　凝視著難得一見的毫無防備的笠松，黃瀨想著，

　　森山前輩，很喜歡你嗎？

　　清醒過來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了。

　　陽光無法照射進來，看了手錶才發現是個不早的時間，不屬於自己的單人床只有他躺在上頭。幸好今天是很難得的休假，也因為如此昨晚並沒有急著回去。唉、所以說我直接在這裡睡著囉？

　　床鋪尚未整裡，身上還多了件笠松的被單，看來是已經起床的笠松替他披上的。腦袋還昏昏沉沉地，下半身垂在床舖外，半坐半躺的姿勢睡著使得黃瀨身體很不舒適。

　　房門只關上一半，外頭的光線透進昏暗的房間，藍色的夜燈還亮著，一切就和昨晚一樣，沒有手錶上的時間黃瀨還真不曉得現在已經是白天了。

　　將笠松的被舖整理好後才走出臥室，第一眼是桌上的早餐，看得出來是親手製作的，接著目光馬上轉移到正在吞食藥丸的笠松。

　　好像有說過吃藥這件事。大概是為了舒緩情緒之類的藥物，類似鎮定劑。他在門口望著笠松，直到對方轉身後發現黃瀨已經起床了。頓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昨晚的事情還記著，那樣的失控笠松也難以解釋，明知是出自於本意卻不曉得那時的自己在想些什麼，精神恍惚？他只知道最近的晚上都變得特別落寞，沒有辦法習慣一個人。

　　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幻覺，緊緊擁住的人是黃瀨，他很清楚。

　　有種想要再次上前吸取他身上氣味的衝動。

　　笠松覺得自己像是耐不住荷爾蒙的動物，外表看上去沒有情緒表現，淡淡地說了句：「早啊。」

　　「噢、早安。」他真的在執行官家裡過夜？真是太瘋狂了。黃瀨一面否定自己的行為，卻又不全然認為是件很糟糕的事。昨晚的笠松虛弱到讓自己產生想照顧他的想法。

　　現在看起來精神不少，但還是維持在對所有事物毫無動力的模樣。

　　「桌上那些是給你的。」他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早餐，用罩子蓋了起來。黃瀨道聲謝謝，要自己別胡思亂想，享用第一次讓人替他做的早點。嗯，還是很好吃。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笠松問著，很自然地拉出椅子坐下，好像和監視官如此日常對話是很稀鬆平常的。眼袋上的黑眼圈無法忽視，覺得好像猜得到他失眠的主因，幻覺的出現一定令他難以入眠。

　　「嗯，有排休。」沒意外的話現在黃瀨會在自己的單身公寓睡得昏沉，然後起床吃個飯到外頭打打球，這是他原本預定的行程，很鬆散的一天。

　　「沒記錯的話你今天也休息吧？」相互搭檔的關係很多時後會盡量讓他們同步，對於排班上的問題會方便許多。不過休假算是眾多福利中最少令為渴望卻也最少的一項，畢竟維持社會秩序可沒有分節慶放假的，隨時都會有人犯案。

　　笠松嗯了一聲，眼睛直盯著桌子，黃瀨的存在十分突兀，不過並不討厭他待在這裡，至少比起一個人獨處要安心許多，不知怎的多了一份安全感。

　　「有想要做什麼嗎？」不知道他有什麼嗜好呢。

　　「除了關在這裡還有其他選擇嗎？」像是在諷刺黃瀨的無知一樣，雖然他知道笠松正常對話時都是這麼帶刺，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夠再溫和一點，相處起來也會比較愉快吧？

　　「總是能做點什麼打發時間吧？」起碼這台電視可以開點頻道來娛樂一下，笠松的性格還真不知道能幹些什麼。

　　「不知道。」他原本就沒有半點嗜好，烹飪充其量只是求生技能。「比起休假倒不如去外頭多抓幾個潛在犯回來比較實在。」起碼還曉得該做些什麼不讓自己太無聊。

　　傷透腦筋，一點共通話題都沒有的人要怎麼聊呢？森山前輩是怎麼靠近笠松的？黃瀨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知道籃球嗎？」黃瀨說：「大部分男生都很喜歡。」像是對一個腦袋一片空白的小孩一樣灌輸著基本常識。

　　「我知道，電視有看過。」森山說過以前是籃球校隊出來的，即使經過解釋也無法明白那是個怎麼樣的團體，互相幫助的同時也在和隊友競爭，是怎樣的情況？「沒機會打就是。」雖然沒有接觸過，但在螢幕上看著那些人打著籃球似乎挺有趣的，當然笠松沒有那個資格去打，最近的籃球場不曉得要經過多少街頭監視器，非工作時間外出肯定會被捉回來的。

　　「唔－－－－很好玩哦，」黃瀨仔細回想打球的記憶，只是那些感覺實在沒法單純用口頭生動描述，不自己去體會其中的奧妙是很難明白的，話說各種事物的美好原本就不是用文字或語言就能表達。「把球投入籃框的感覺很棒哦，灌籃會有更棒的快感！雖然說到底只是在搶一顆球，不過－－－－」不過怎麼樣？他也不會說明啊。

　　「真的那麼好玩嗎？」笠松滿是好奇地問。

　　「嗯！」黃瀨興奮地點頭，學生時期可是校隊的主力選手。這點到現在還是很自豪，不過可能沒人有興趣知道這些。

　　「運動可以分泌腦內啡，使人產生快樂的因子，搞不好就會因此產生正向的思考。應該讓你們這些潛在犯多運動運動才對－－－－對了，等你色相變得更健康的時候，可以一起出去打籃球哦！一對一！」

　　說起來，森山講過這麼一句話。那時的笠松犯罪係數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正在恢復，把森山的承諾當真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有能夠和森山一起較勁他口中的籃球。

　　大概曾經是生活中的一個目標吧，期待這一天的到來而努力活著。

　　不過現在不可能了。

　　「……好羨慕。」能隨心所欲地做著想做的事，對黃瀨來說是如此地理所當然，但在笠松眼中那簡直是奢侈的行為。

　　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有做過什麼真正犯罪的事讓他足夠成為潛在犯嗎？

　　「想要的話，我可以陪你打哦。」

　　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有點好奇呢，你笑起來的模樣。

　　「不過得等你的係數低於標準。」黃瀨苦笑著。

　　「……下輩子吧。」

　　「我是說真的，」事實上包含著更多安慰性質的話語，不過至少可以當成一點鼓勵。「等你色相恢復的時候，就可以一起打球了。」

　　「不要說這種不可能的話了，黃瀨。」那樣的期待笠松硬是壓抑下來。

　　有希望才會失望，這道理他很早很早就明白了。

　　「你沒有想像過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東西都吃進肚裡，黃瀨用手掌撐著臉頰。「與其一輩子被綁在公安局裡，到外頭走走也挺好的。」這是終生潛在犯無法理解的世界。

　　什麼都行，一點點平凡不起眼的美好，也會讓人感到滿足。然後會產生，啊啊，活著真好，的想法。也許笠松需要這種體驗。

　　他望著黃瀨很長一段時間，有著什麼樣的思想看不出來，似乎很陳雜，想說什麼但不知該如何口述。

　　黃瀨的人生歷程和笠松截然不同，自然不會知道對於這個世界，笠松抱著什麼的觀感，價值觀扭曲的程度更不用說，表面看起來沒有太多異樣，但他確實強烈地反抗著社會。

　　那種像是被溫室保護到現在的發言，果然幾分令人不快。笠松心想。

　　「我待會兒要去領藥了。」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來延續話題。

　　「嗯。」

　　「浴室裡有備用的牙刷，直接拿去用吧。」說完就走進臥室。黃瀨想說大概是剛才的話那裡惹到他不開心了，潛在犯的怒點通常不是他們能理解的，畢竟身世背景都相差太多。

　　很羨慕……嗎……？

　　其實也證明著他多少想和正常人一樣吧？有著那樣的慾望。

　　撇開公安局的執行官工作，想不到笠松有什麼會令他產生興致。那副永遠都感受不到一絲生氣的臉龐直教人感嘆。

　　「你在晚上的情緒變化很奇怪，你知道嗎？」黃瀨站在門口，整個房間都散發著沉重的氣息。笠松似是沒有反應，但嘴唇慢慢且微小地動著：「我知道。」昨晚的事他都記得很清楚，知道他看到的人是黃瀨不是森山。「覺得很噁心嗎？」精神異常的執行官對他做了肢體接觸。

　　很噁心嗎？「沒什麼……」只能說不討厭吧，黃瀨說不上來。

　　之後笠松拿了錢包打算出門，黃瀨也趁這個時後離開造訪第二次的執行官宿舍，會住下來除了意外還是意外。這次確實地將西裝外套和錢包帶走。在電梯到達一樓地面時各自解散，黃瀨對笠松道了聲再見。

　　對方頓了下，看了黃瀨一眼。

　　「再見。」

就算在一個很病態的世界也想讓你們打籃球Ｏｗ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