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盡情喧鬧。

　　也許有了先前的經驗，紅字軍團此次的表現並沒有上一回那麼差強人意，又或者大家都有把安西教練的話聽進去，也只有教練或赤木鎮得住這些問題兒童。可惜櫻木跟流川仍舊有一、兩科需要補考。櫻木厚著臉皮向晴子尋求幫助，全天下大概只有晴子傻傻地認為對方意在補習不在自己。

　　而鼓起勇氣的也不只櫻木，晴子帶點怯生地向一旁用毛巾擦著汗的流川搭話：「那個、流川，如果需要的話幫忙的話，要不要一起來補習？」

　　流川先是注意到一臉大便的櫻木，才看向神色絲絲緊張的晴子。

　　他知道自己是有點遲鈍，但也沒真的那麼傻。他收過很多女生的告白、情書，比較害羞的，就像晴子一樣，只敢投以愛慕的目光，沒有更多行動。

　　流川很習慣無視這些，雖然偶爾會有點厭煩。他不討厭晴子，作為湘北的球經及支持者，她都十分地稱職與投入，而且是她把櫻木帶進籃球隊，湘北或許得好好感謝她才是。

　　他望著晴子有些緊張而抿著唇的模樣，思考了下：「你英文好嗎？」想起那拚了命讀還是不及格的英文，流川想適時地拉下面子求助才是正解。

　　晴子還來不及開口，櫻木倒是急著先幫她回答：「哼！開什麼玩笑，晴子可是優等生，沒有什麼學科難得倒她！」

　　流川已經知道要怎麼應付櫻木，不想吵起來的話，別隨之起舞便是。他不發一語地斜視了櫻木一眼，接著對晴子繼續：「什麼時候？也是去妳家嗎？」姑且是把櫻木的話當作回答，流川直球地接續問道。

　　晴子本以為會被拒絕，沒料到流川答應得爽，像是沒準備好答詞似地，慌忙答道：「都、都可以啊！啊不是，平、平日晚上都可以！下週就是補考對吧？」

　　於是最後協議了在晴子家為期一週的補考衝刺，櫻木當然不可能讓流川獨自前往，怎麼樣都得守在晴子身邊才行。

　　社團活動結束後，兩人換好衣服在體育館門口等待晴子，並再度興起唇槍舌戰。

　　「說什麼要去美國，英文這麼爛是要怎麼去？別笑死人了！」好不容易捉到流川的短處，櫻木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你還不是一樣，你的英文有比較好嗎？」我看這傢伙早就把自己說過的話拋在腦後了吧。

　　櫻木神氣地從鼻孔裡噴了一口氣：「呵，當然有！我這次英文拿了七十分！」他可是拚死拚活地考了十五年來人生第一高的分數，以此證明他的決心不是兒戲。

　　流川著實感到訝異，除了沒想到自己需然會輸在這種地方，也意外這傢伙比他預想的認真。明明上學期是個只能靠補考低空飛過的人。

　　流川沒有靜默太久，馬上找了其他能反擊的點：「你數學跟物理不及格，我只有英文，是我贏了。」

　　「什麼跟什麼！原本討論的範圍就只有英文而已吧！輸不起的傢伙！」

　　他們的鬥爭只持續到晴子出現，一見到晴子櫻木便拋下流川，流川也很識趣地裝做什麼也沒發生，牽著單車跟在兩人後頭。他不想跟櫻木肩並肩，也不想走在晴子旁邊。

　　櫻木迫不急待地分享他的英文成績，晴子當然不會像流川那樣冷言冷語，有的盡是櫻木最喜歡的誇讚和鼓勵，不過坦白說，任誰曉得櫻木竟然認真念起書，可能都會有類似的反應。櫻木不放過任何能夠損流川的機會，馬上在晴子面前給流川洗臉一番。流川已經懶得再跟櫻木爭得死去活來，英文考差了也是事實，當作啥都沒聽見。

　　「但是流川也很努力念書了對吧？也只有一科英文不及格而已，不是嗎？」晴子一邊安慰，一邊回頭望向流川，希望他不會被櫻木的話打擊，也藉機嘗試看看跟流川搭話。流川只是看了晴子一眼，便回過頭將視線固定於前方，沒打算加入。

　　櫻木看不慣流川老是冷落晴子，又不願見他們有所交流，只好一面心疼晴子，一面暗自咒罵流川。他趕緊接著和晴子搭聊，勉得她難堪。「唉對了，大猩猩晚上在家呀？」死流川，跩屁跩！

　　「在家呀，不過哥哥可能沒空幫忙補習，他現在在考前衝刺呢。」

　　櫻木可樂著：「嘿嘿，那正好，就讓大猩猩專心念書，我們三個就夠了。啊，流川楓，你不想來的話就不要勉強，趕緊回家洗洗睡。」櫻木試著把定義為電燈泡的流川給支開。

　　「不，我要去。」流川堅決道。比起補習與否，他更不想讓櫻木稱心如意。而且比起讓他們倆獨處，多他一個才更能保障晴子的人身安全，雖然他不覺得櫻木敢做什麼出格的事。

　　明明一路走來一聲不吭地，存心作對的時候才開口講話，能別這麼惹人厭嗎？櫻木心裡咒罵著。

　　櫻木決定還是無視流川到底，假裝只有他和晴子兩人輕鬆快樂多了。不過他的開心只維持一下子，赤木聽到玄關的動靜，得知櫻木和流川來家裡補習後，便帶著他的讀物來到客廳。「晴子，你先去吃晚餐吧，我盯著他們就行。」

　　櫻木氣得跳腳：「搞什麼啊大猩猩！你不是要考試了嗎？快回你的房間念書啦！」

　　赤木幾乎是反射性地往櫻木的頭頂揍下：「少囉嗦！」他使勁扯著櫻木耳朵，低聲警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這禮拜的補習我跟你一對一，想得美。」為了保護妹妹倖免於狼爪，區區升學考算什麼。

　　看著這一年來不停上演的戲碼，櫻木討揍討不膩的模樣流川已經懶得嘴了。

　　「少在那邊幸災樂禍！死流川！」

　　「我可是一個字也沒說。」

　　「你那張臉不就寫著大白痴三個字嗎！」

　　真沒想到還練出了點讀心術呢，流川給予肯定。

　　「少廢話了，你們兩個都做到位置上去，把考卷拿出來。」

　　櫻木滿臉失望地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流川也乖乖拿出考卷。赤木馬上針對櫻木進行家教，流川呆坐了一會兒，晴子回來時已換上便衣，坐到流川對面，開始補習。赤木記取了上次的教訓，沒給櫻木任何一點分神的機會，全程盯得緊緊的。流川的英文在少了櫻木搗亂的情況下相當順利。

　　晴子在替流川改題目時瞄了一眼，確認對方是不是清醒著。上回想趁空檔小聊一下，不料流川已呼呼大睡。「流川……聽說你想去美國……是真的嗎？」

　　流川有些疲憊的目光看向晴子，和平時比較相對柔和的神情令晴子有些臉紅心跳。

　　「……嗯。」奇怪，他明明沒跟誰提過，怎麼好像一堆人都知道了。流川餘光睨見正埋頭苦幹的櫻木。一定是這個大嘴巴四處傳的吧。

　　「大學嗎？」

　　「大概。」所以他開始準備英文檢定，不過目前的情況顯然還遠遠不夠。

　　「這樣啊。」晴子似乎還想說點什麼，欲言又止：「那……你要好好加油哦。」

　　「……嗯。」流川想他原本想說的應該不是這個。

　　補習時間大約兩個小時，晴子本來打算做點晚餐給餓得迷糊的兩人，但赤木直接把他們轟出家門，回家吃自己。

　　「唔……一定是因為你對晴子說話的口氣太差，大猩猩才會這麼生氣。」

　　「明明是你太笨讓他教得累吧。」流川實在受不了櫻木老是這麼沒眼力又沒腦袋。「還有，不要把我想去美國的事到處亂講，大嘴巴。」

　　「我哪……」櫻木正想反駁，但仔細想想的確是他傳出去的。「……怎樣，你怕最後沒去成就糗大了是嗎？」反正他總能幫自己圓場。

　　「哼。」沒有否認也算是默認了。流川隨便櫻木去猜測，還是少跟他爭執比較輕鬆。

　　流川跨上他的淑女車，也沒說個再見便逕自離去，留下櫻木望著他逐漸渺小並消逝的背影。

　　「美國啊……」櫻木發呆似地喃喃自語，嘴裡道著幾個月前想也沒想過的事。

　　他聽著流川講、澤北講、還有宮城，大家說得一派輕鬆，好像美國只是坐新幹線就能到的地方。然而實際跟宮城聊過後，才明白除了籃球打得好，英文跟其他學科也不能太差，還得想辦法找資源、管道申請文件，可以的話最好有老師推薦，當然財力也不能太差。

　　一年前的櫻木只是個曉得打架、柏青哥和一心想找個女朋友談場戀愛的小混混，連拿起書讀個兩行字都很困難，留學這種事他下輩子都不敢想。

　　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以前他想追其他班級的班花時被洋平他們這麼說過，用來形容現在的情境好像也行。

　　櫻木緩慢邁出沉澱的步伐，思考家裡冰箱有沒有剩菜可以煮一煮填飽肚子，還是去超商買點什麼。他摸了摸口袋，翻翻裡頭還有多少零錢，三十圓。

　　櫻木帶點無奈地望著手上的硬幣：「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