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盡情喧鬧。

※高二黃瀨Ｘ大一笠松

※自創人物（配角）

※內容可接續前篇 我想，牽起你的手。

※能不能單篇看我也不知道(喂

學校距離車站不遠，街上的商家基本都休店了，但還是有專門提供夜生活的娛樂場所，畢竟對脫離家庭管束的大學生來說，扣除掉白天可能要上課打工，夜晚的娛樂是很大的誘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的笠松，這麼晚走在街上的次數屈指可數。

氣溫越晚越涼，不禁令人有種沒好好保暖的話一不小心會感冒的錯覺，明明現在還只是秋天而已，不過再沒多久就進入冬天了。黃瀨有好好地準備冬季盃吧？今年可要拿個冠軍回來才說得過去啊。

不過沒事幹嘛這麼晚還要來找他？不，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會這麼緊急吧？說起來什麼也沒問就答應的自己也太莽撞了，如果拖得太晚的話，會不會趕不上末班車？

笠松有點小後悔讓黃瀨這麼晚還跑到外面，雖然有點後悔，事實上他多少還是明白為什麼順著黃瀨有些無理的要求答應他。

「我想見你。」

他大概也……想好好見上黃瀨一面吧，可以的話不要再多等幾天。

隨著距離愈接近車站，笠松的腳步似乎在乎映著內心的想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心情也愈漸緊張，等等見到面的話要講些什麼？最近練習的怎麼樣？不，這種話題他們已經談論過上百遍了，只是說這些事情的話也沒必要特地跑來……

抵達車站時，笠松打算拿起電話問黃瀨的確切位置，正好看見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出入口旁的柱子。黃瀨穿著便服，還帶了毛帽和眼鏡，顯然是為了遮蓋自己的容貌。他很清楚黃瀨的視力可好著呢。

在靠近以前，黃瀨也注意到不遠處的笠松，便上前先打招呼：「笠松前輩！」

「……呦。」一如往常地上下階級式的招呼法。

黃瀨向笠松雙手合十地說：「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前輩！」他還真不知道這個道歉是不是真的有歉意，如果真的覺得打擾了就不會做這麼無理的要求吧？雖然其實笠松並沒有一絲不悅。「沒關係，走吧。」

「咦？」黃瀨疑惑地問：「要去哪裡？」儘管商街看上去人還不少，不過這種時間應該也只有夜店或酒吧之類的場所熱鬧著吧？前輩對那些地方不感興趣的吧？

笠松雙眼直視著黃瀨，問：「你特地來找我真的只是說說話而已嗎？」視線相互對上時，黃瀨總會忍不住緊張，直到現在都還是。不過現在的緊張是令人害羞的心跳加速。

前輩的眼睛還是一樣又圓又大，上吊的眼角讓他隨時隨地看起來都很有精神，雖然從裡到外都很有男子氣概，只有眼睛的部分簡直比女孩子還漂亮，當然這種想法不能讓他知道。

「唔……嗯……」其實連要說什麼都不曉得，坐電車來的路上一直煩惱著見面的時候該說些什麼，可他確實沒有重要到得立馬見上笠松一面的急事。

笠松看上去並不介意黃瀨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多說什麼便攜著黃瀨離開車站。這附近黃瀨只來過兩次，還不是很熟悉，那兩次都是為了找笠松特地過來的。白天時的商圈非常熱鬧，夜晚的人潮沒有那麼多，但有很不一樣的氣氛，該怎麼說呢，大人的氛圍？路上的男男女女打扮得很時髦，也有不知道是剛應酬完還是剛下班的上班族帶蹣跚地步回家。

        他不曉得笠松要帶他去哪裡，黃瀨覺得他比較像是沒有目的地散著步，或許上課和練習到剛剛的緣故，笠松和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上班族一樣，渾身散發著疲憊的氣息，行徑的速度比往常更加緩慢，這讓步伐很大的黃瀨得放慢更多速度。

        「前輩……你很累嗎？」

        「……也還好，其實大學之後常常這樣，很忙的。」雖然課表比較鬆，但扣除掉球隊的練習之外還有各種有的沒的活動，因為缺錢的關係時不時找個短期打工，他還得抽時間進行額外的自主訓練和維持音樂的興趣。很充實但也很忙碌，笠松的忙碌黃瀨感受得到，就連主動打電話給對方的時候常常以：「我現在在忙，晚點回電給你好嗎？」收場。

        「當然可以的話還是趕緊回家洗澡睡覺最好。」期中才剛結束沒多久，期末考好像緊接而來，實際上相隔了一段時間，笠松卻覺得沒有太多喘息的空間。

        黃瀨心想這句話是在向他抱怨嗎？果然至少等到假日才比較好吧？「對不起嘛……」

        「我不是說了關係嗎？如果真的很介意的話我一開始就會拒絕了。」真的錯過末班車的話直接睡在他的住處也不是不行，自己在外面租房子的自由度很高，除了租金確實比較不便宜，其餘都讓笠松很滿意。況且他們都一起在同一間寢室住一年了，也沒什麼好介意。

        再三確認過笠松確實沒有針對這件事感到不高興，黃瀨接續問：「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呢？」總是要有個目的地吧？夜晚的商店街不像是散步的好去處。

        「這附近有個公園，我平時會在那裡晨操。晚上有路燈，也會人在那邊約會，不算太危險。」

        唔哇，約會，我和前輩一起去的話也會像一對情侶夜間約會嗎？唉，好吧，並不會，比起像一對情侶在約會，還是更希望前輩正式接受我的追求。

        兩人稍微閒聊一下家常，不外乎就是籃球的練習和學校生活，對於笠松的大學生活黃瀨頗感興趣，那對他來說是未知的領域，也是他未來會經歷的路程。雖然笠松的生活一如往常地好像沒什麼太多樂趣可言，學校舉辦的很多活動他不喜歡參加，多半是聯誼性質的，所以會有女性出現的場合。他依舊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自己最感興趣的地方。不過比起看似日子多彩多姿、四處遊玩的大學生，笠松更稱職地將學生的身分貫徹著，無時無刻都埋頭在學習之中，果然比起中學時得被迫學不喜歡的科目，感興趣的領域便會投入更多心力。

        聊了一會兒後，黃瀨才想起來，雖然他沒有緊急到需要此時此刻當面見到笠松的要事，但還是有很重要的問題要好好讓笠松回答。在聽了佐野的情感故事後，也算得到了一些回饋，重點在於他能否好好活用。

        意外的是，笠松卻搶在黃瀨前面進入主題：「我啊，平常都說什麼：『連這種事都不敢，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之類的掛在嘴上，可是緊要關頭卻也會退縮。」

        黃瀨明白笠松正在把內心的想法用謹慎的言詞道出，因此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平常的前輩真的很有男子氣概，如果有個男子漢百科全書的話，一定會被拿來當範例的。不過面對女孩子跟戀愛，確實很沒轍吶。

        「自從和你相遇，所有的事情都無法預料。跟討厭的學弟住同一間寢室，變成了要好的隊友，又喜歡上了明明一直都很討厭的類型，對方又是個男的，最要命的是這個討人厭的學弟居然跟我告白，嚇都嚇死了。」

        「討、討人厭也只有一開始吧？現在應該是很討喜的後輩不是嗎？」不然前輩怎麼會喜歡我？

        「吵死了！不要打斷我！」笠松老樣子，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揍了黃瀨一拳。

「痛！」真是久違了，愛的拳頭！應該是充滿愛的一擊吧？前輩是喜歡我的沒錯吧？

扁完黃瀨後，笠松停下腳步，人潮不算多的街道還不至於擋到人。黃瀨跟著駐足下來，身旁的人一個個無視他們擦身而過。

笠松吸了一口氣：「我喜歡你。」對他而言要說出這樣簡單的話，其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是？

        完全是預料之外的節奏，笠松這麼直勇的告白，印象中是第一次吧？因為太意外了黃瀨只能愣在一旁，什麼話都說不上。見黃瀨沒打算回應什麼，笠松自顧自地繼續說：「就像以前講的，我覺得，只要你想，一定很快就可以和喜歡的人交往吧。」只要是女孩子很難有人不被黃瀨的魅力屈服，加上現在的他比一年級時更成熟一些，身上散發出來的賀爾蒙用看的都能感受到。「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我。」這些東西早在去年時都講過了，黃瀨都記得一清二楚。

        「比起我一定會有更適合你的人選吧？到現在都還是這麼想著。」笠松原本看著前方的雙眼，轉頭望向一旁的商家。雖然照明都關閉了，路燈的光線一就能看得到招牌，是掛著黃瀨的海報的服飾店。

        這麼近地看到自己拍攝的看板，這還是第一次，不得不承認，有些訝異之餘，黃瀨其實是有成就感的。

        明明本尊就在身旁，然而笠松凝視著的卻是經過事務所塑造出來的模特兒：「我真的能跟你好好地走下去嗎？我沒辦法克制自己不這麼想。」

        雙瞳流露的是難以從笠松身上看到的不安，同時又像在渴望著什麼，卻又退縮著不願主動索求。

        也許有不少人都曾經因為黃瀨這張看板而停留觀賞，笠松就是其中一個，然而黃瀨幾乎可以肯定，他心裡想的鐵定不是：「黃瀨這張拍得真好看啊。」這種事情。

        其實笠松的話和去年差不多，不過黃瀨聽得出來想法上並不大相同，尤其是望著平面刊物裡的模特兒這個舉動，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卻也什麼都和黃瀨講了。

        那張照片，黃瀨還有印象，他還記得當時的另一個主題是情侶裝的概念服，用相似的風格和配色雙雙搭配，即使不用穿一模一樣的衣服，也能看得兩人是一對的服飾。

        身為高中生的黃瀨，忙碌程度並不亞於大學生的笠松，學校與社團活動之餘，替自己安排了模特兒的工作。和以前沒事找事做的心態不同，是他認真打算後決定的。極高的運動天賦絕對足以支撐他去從事職業籃球員的道路，然而運動員的職業風險不小，黃瀨有過受傷的經驗，他比誰都清楚運動傷害對選手生涯影響之大，誰都沒辦法保證，即使是明日之星也有可能一夕之間從場上消失身影。而他對於課業上的學習興趣缺缺，也很明白要不是自己有籃球專長，是不可能保送到海常這種高升學率的私立學校，除了運動他沒有其他特長。因此他選擇的是以籃球為中心的生活，一邊慢慢發展模特兒的工作。

        今天能有一塊那麼大的看板立在那裡，並非偶然，是黃瀨一步一步走來的結果。

        他沒想到是，認真經營的工作，居然會變成感情的顧慮。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這些被簽下合約的演藝人員，就像被上架的商品，是不容許出任何差錯的。所謂的差錯，就是有損形象的任何瑣事。

        「前輩害怕的是，和我所處的生活圈差異太大嗎？還是跟我在一起，會變得很不自在？」因為必須小心翼翼不讓戀情曝光嗎？不過就算他不是站在鏡頭前的人，笠松也不是那種會公開自己的戀情的人。

        笠松視線回到對方身上，他看著黃瀨那雙望著自己的眼睛，含情脈脈地帶著溫柔帶著寵溺。每一次正面和他對視時就會更加感受到這人的容貌有多麼出眾，笠松覺得即使戴了眼鏡和毛帽根本遮掩不了多少。

        「……也許都有吧。」當然其實不只這些而已，但就連笠松自己都沒辦法一一細數那些問題。「不過我最擔心的，果然還是，和我交往的話，對你造成的影響。」

        的確事務所要求事項裡，戀愛一直是被再三強調的部分。即使有了情人也請盡量低調，如果有誰被傳出花邊新聞就會被這麼宣導著。更不用說出櫃這種事情，雖然還是有公開性向的藝人，仍歸少數，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承擔那樣的風險。

        也許一開始黃瀨並沒有思考太多，只覺得喜歡上了能成為情人關係是最棒的，當時他還沒有太在乎事務所的規定，不過也為了不讓自己成為麻煩人物，才會替自己立下了「公平地溫柔對待所有女性」的原則。慶幸的是笠松並不是女性，即使和他交好也不會引來太多輿論。

        倘若向大眾大方表示：「笠松幸男是我男朋友的話。」情況會怎麼發展就無從得知了，但肯定會先被事務所好好訓話一頓吧。

        這些種種測想，喜歡上笠松的這一年來，他並不是沒設想過。

        而他的決定，還是一樣。

        「如果真的因為性向的關係而丟了工作，也沒關係。反正最初會去當模特兒也不是因為興趣才去做的。」雖然他現在確實有好好工作，不過依照興趣程度之高，籃球超過一百分的滿分，模特兒頂多在三、四十左右的分數而已。「之所以繼續維持，因為我曉得外表是除了運動之外，我全身上下最有優勢的地方，但就算真的無法持續下去，我也不會因此感到可惜。」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小心翼翼別捅出簍子才行，這種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如果前輩真的很不喜歡我的工作的話，合約到了我就不再續約。」離開了這個圈子會更輕鬆也說不定，黃瀨心想。

        「雖然一開始莽莽撞撞地喜歡上前輩，可是我是很認真的。」自從發現自己喜歡笠松後，黃瀨就拒絕所有跟女孩子的約會，當然也不會有男的。

        那張平時看似輕浮又隨和迎人的面容，擺出了他口中說的表情，認真地讓人忍不住想別開臉。笠松強迫自己直視黃瀨的眼睛，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學弟什麼時候成長到了超乎他想像的成熟，明明只過了一年，但他好像長了不只一歲。

        「我沒有不喜歡你的工作，你可不要亂辭職啊。」倒不如說這一年看到黃瀨在模特兒的工作有所收穫，他也很替對方高興的。他可以感受到黃瀨所言的認真，也不只是在籃球上的努力，像是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一樣的幹勁，差點要讓人忘記他只是十七歲的高中生而已。

        他以為黃瀨只是不在意那些他認為不可輕視的問題，或許起初是如此，可事實上黃瀨比他所想的勇敢。或者其實是他太過膽小，明明自己也很清楚所有的事情沒有經歷過都還不算是問題，而所謂的問題可能不過是自己過於憂心的空想罷了。

        他只顧著怕自己受到傷害，卻忘了黃瀨承擔的風險並沒有比他少。

        真不像個男人啊。

        但他答應了黃瀨今晚的會面，也就是為了讓自己像個男人一樣，該好好地把這件事情做個了斷，不是嗎？

        「連你都說了這樣的話，我還磨磨蹭蹭地就太不像樣了。」笠松那張感覺隨時都緊繃著的臉孔，終於像是放鬆了一樣地笑起來。

        黃瀨很喜歡看到笠松的笑容，每一次都像是發射了捕捉網似的，將他的心給攫住。

        笠松伸出手捉住黃瀨，應該說，他牽了上去。

        粗獷的大手足足比笠松大上一號的感覺，是個可以輕輕鬆鬆單手掌持球的尺寸，意外的是黃瀨的手上居然也長出繭來，指腹的皮膚很明顯地增厚一層。說起來他的指關節也相當的粗大，這模特兒的手還真是粗糙。

        「抱歉了吶，讓你等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