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盡情喧鬧。

※高二黃瀨Ｘ大一笠松

※自創人物（配角）

※內容可接續前篇 我想，牽起你的手。

※能不能單篇看我也不知道(喂

不知怎地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常要來得低溫，不是很怕冷的黃瀨都感受到了空氣中偶爾陣陣的寒意。

社團裡的隊員們也漸漸換上冬季訓練的服裝，黃瀨身上穿著的是知名品牌的最新款排汗衫和長束褲，應該說，是還沒上市的試用品。在試用過後才能確定是否要接下此一品牌的代言，不過目前使用的情況來看，大致甚是沒什麼問題，不論是材質、版型、外觀和功能設計都沒什麼能夠挑剔的地方。當別人問起黃瀨這套衣服的來歷，有時他真的很想隨口說說：「是人家送的。」，不過最後還是老實地道出他代言的事情。他不太喜歡告訴誰他最近有什麼新工作、代言了什麼廣告，光鮮亮麗的演藝圈會讓人覺得：「這傢伙好像在炫耀似地。」，即使只是單純地陳述事實，也會引來負面的評價。

試用結果沒問題的話，不久後就要安排相關的廣告拍攝工作，這些面對鏡頭讓自己展示於大眾的工作他不是討厭，只是夾雜在學生、社團與工作之間來回變換身分的生活，其實有點超出普通高中生的忙碌程度。雖然他很熱愛籃球，但也不會無時無刻都想著訓練或比賽的日情，如果能夠空出更多時間安排其他活動那才是最棒的。比如想辦法和笠松約個時間約會等等。

明明初中還有餘裕可以交女朋友的。因為那時的模特兒工作剛起步，加上對於籃球的上心和現在相比還差了一些，以及儘管很討厭也不想花太多心力的課業，為了好好實行他向笠松的諾言：「我會好好讀書的。」，黃瀨花了一些工夫在教科書和作業上。

在一次結束社團活動的傍晚，在黃瀨一邊發呆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邊緩慢地換下了試用的運動裝，穿上學校制服、針織毛衣和制服外套。剛運動完的狀態下身體還熱著，但走出室外就會有明顯的溫差，適當的保暖是很重要的。

黃瀨鎖上社辦的大門，最後一個離開。由遠而近的天空像是一塊黃橙與藏青漸層的大染布，儘管還看的到黃昏的光線，事實上外頭的天色已經是夜晚了。時節已至秋冬，日落的時間越來越早。

他拿起口袋裡的手機，接上前一陣子笠松送給他的耳機，放到耳朵裡按下音樂撥放鍵。笠松的耳機和黃瀨原本的比起來價格和品質都高上一些，說這款耳機不用很久，乾脆送他。興趣是玩音樂的關係，對於耳機笠松有一定的要求，如此才能聽到樂曲裡的細節。細節什麼的黃瀨不是很懂，不過確實感受到和他以前使用的耳機有所差別，提高的音質也的確讓他聽到更多樂器的聲音與震動耳機的節拍。

手機螢幕是前一陣子在學校圖書館找的籃球月刊舊誌，是笠松高一時的照片。攝影師正好拍下他過人的瞬間，速度之快的關係使得畫面中有些部分稍微模糊，人像的部分卻拍得很清楚，十分有速度感但不失焦的畫面，將笠松打球時的魄力完美地展現，並且佔著很大部分的版面。看到雜誌上的照片，黃瀨才想起來他從來沒有和笠松拍過照，應該說，要不是笠松身邊還有喜歡拍照的朋友（比如森山），否則那個人大概不會有任何的影像紀錄吧。

說起來前輩的動態幾乎沒有更新過，只有偶爾會分享一些音樂或籃球的東西而已，和沒事就喜歡自拍打卡的我截然不同。

真糟糕，如果能交往的話，我就得克制自己不能在和前輩約會的時候發動態，前輩肯定很討厭這種事吧？雖然森山前輩常常標記他。

黃瀨一面盯著手機上的螢幕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首先笠松得先答應和他交往才行，否則連這種煩惱都是奢侈。

聽著對方前一陣子和他推薦的音樂，黃瀨還在努力嘗試喜歡上笠松也喜歡的樂曲。基本上黃瀨聽的都是流行音樂，不論是商家撥放的背景音樂或影視廣告都會有很高曝光率的那種，雖然喜歡聽，但他還不至於為了尋找中意的歌手而花心力去挖掘。笠松也會聽流行音樂，但更多的是黃瀨十分陌生的歌手或樂團，照笠松的說法，裡面有很多都是獨立樂團、創作者，不依靠大品牌的經紀公司自行生產、發行，因為由創作者一手包辦的緣故，使得風格與內容較不受市場限制，自由度與變幻程度更寬更大。這些東西黃瀨只是懵懵懂懂，雖然也接觸到了喜歡的類型，某些歌曲仍前衛地令他難以接受。在深入了解笠松前，他還沒真料到對方的嗜好如此特別。

說起來他大概是第一次這麼拼命想好好了解別人吧，去嘗試別人的喜好，明明以前只是為了替自己找點樂子才不斷接觸新事物，為了其他人，確實是頭一遭。

當黃瀨走到校門口時，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影而止步留意，是籃球部的學弟和……佐野？對了，她說過他們是朋友來著。

兩人的氣氛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和樂融融，雙方一張臉沒擺出好氣色，這種時候走過去和對方打招呼怪尷尬地。他正打算默默在後方等他們結束時再離開，學弟卻在此時先行離去。

啊……看上去好像吵架了的樣子，連再見都沒有呢……

佐野嘆了口氣。黃瀨覺得現在前去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於是叫了對方一聲：「嗨。」雖然前幾秒臉色不是那麼好看，轉身發現黃瀨後，佐野絲毫沒有把任何負面情緒帶過來：「噢！黃瀨同學，剛結束社團活動嗎？」表情和聲音都爽朗地不像剛剛和和他人起爭執的樣子，說不定真的沒有，只是他自己胡亂猜測？

「嗯，最後一個才走。妳也是嗎？」黃瀨沒有自覺地掛上面對女孩子的標準笑顏，熟練地像是安了開關的機器人似的，按下按鈕就能立即轉換另一個模式。

「對呀，不過其實排球部的練習已經結束一段時間了，直到剛剛都還待在學校裡。你也是這個方向嗎？要一起走一段路嗎？」

眼下的情況即使拒絕了也得是得一起走，還好現在大部分的學生都放學回家了，和其他女孩子單獨相處被傳謠言的機率也會下降。黃瀨馬上答應佐野的邀約。

慶幸的是他們都屬運動性質社團的成員，儘管項目不同，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共通話題。但就算佐野是一個不愛運動的女生，黃瀨也很擅長和完全不熟悉又沒有共通興趣的人不冷場地聊天。

「再過不久就是冬季盃了吧？狀態都還好嗎？」

黃瀨原本挺意外佐野居然會知道冬季盃，不過想想，每次比賽回來，學校就會擺個大布條「本校籃球部在XX比賽獲得佳績」之類的，加上海常本來就是籃球重點學校，會曉得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她的朋友就是黃瀨在社團裡的學弟呢。

「目前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還沒到比賽一切都還很難說呢。」就算對今年的隊伍實力很有信心，也很難預料哪個學校會冒出像火神一樣在國內默默無名的大黑馬。

「這樣嗎？那就好。」她不像是真心祝福籃球部的狀況，若有所思了幾秒鐘，接著道：「上田他啊，明明被選上候補球員，卻反而開始焦躁起來。一年級能坐在場邊很了不起的吧？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上場的機會呀。」

上田是佐野之前提過的籃球部的朋友，一年級學弟，雖然不是籃球名校出身，過去的隊伍成績平平，但個別實力不錯，加上成長空間很有可看性，所以被教練選為候補選手。在海常籃球部這種人數眾多的社團，能夠被選為候補球員也是一種肯定。

黃瀨原本想講：「嗯，真的很不錯哦。」但由於自己從沒有體會過板凳球員的滋味，這樣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沒那麼誠意，趕緊改口：「看得出來呢，最近的練習很容易衝過頭的感覺。」雖然不是很要好的學弟，但每個人的練習狀況黃瀨大致上都還能從表面大致猜測，特別是在他當上學長之後，開始學會對後輩多關心一些。

「那孩子啊，雖然一直想好好表現，可是又容易在緊要關頭膽怯退縮，很怕自己會給大家扯後腿。不過我總不能跟他說：『怕什麼！你只是候補的，又不是一定會讓你上場！』這種話很過分吧！只好一直安撫他的情緒，叫他好好加油。」佐野好像有些無奈，黃瀨想同樣身為運動員的她大概很清楚，每個運動員對比賽的心理狀態都不一樣，有的人可以很平常心地面對，有的人就是很容易緊張，隨便講話造成錯誤的刺激只會讓事情往不好的方向走而已。

「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運動員，要不是一路走來有隊友支撐著他，才能堅持到現在吧，還好籃球是團隊運動。」

佐野反常地打開話匣子，一連串地像是把悶在心裡好幾天的心事發洩出來。可不管是佐野還是那個學弟，黃瀨都沒有好到可以談心的地步，反而有點不曉得該怎麼回應佐野。幸好對方又繼續說：「抱歉抱歉，你聽聽就好了，不小心就跟你抱怨了。」

噢，原來那是抱怨嗎？不過身為前輩，對於學弟陷入焦急的狀態是該鼓勵一下才對吧？

「對了，你和上田是不同年級的，感覺好像認識很久？」青梅竹馬？

「我跟他初中時認識的，不過那時候我知道他的時候已經三年級了，所以也不算很久吧。」

佐野給的訊息不是很多，也許還有很多細節他不知道。不過就這些方面來看，不同年級又不同社團，儘管彼此都是運動選手，但要產生交集還是有一點點困難吧？除非像他們一樣借用體育館練習之類的。

好不容易有了話題，黃瀨就順著佐野繼續深入，以免場面突然僵掉：「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唉呀……雖然這不是什麼刻意隱瞞的秘密，」只見對方有點難為情地說：「上田說我是他一年級的新生輔導員，不過我沒什麼印象，他說當時對我一見鍾情，在我升上三年級後才告白。」在稍微解釋了兩人的相遇始末，她向黃瀨表明了彼此的關係：「他是我男朋友。」

「——欸？！」

平時內向害羞的學弟居然也有這麼大膽的一面嗎？居然有年紀比自己大的女朋友！

不過這驚訝並沒有持續太久，黃瀨很快便平復了心情。「那……交往的過程都還好吧？會有什麼問題嗎？」同樣喜歡上了年紀比自己大的前輩，或許可以從佐野的回答裡得到一些借鏡，希望他現在的樣子不要讓人家覺得太八卦。上田那小子，居然能跟喜歡的前輩交往——好羨慕啊！

好在佐野似乎不介意談論這些事情：「什麼問題……」她稍微思索了一下：「也沒什麼太大的衝突，其實很多問題只要多多溝通、磨合，就能好好解決。」

非常成熟的發言呢……雖然是同級生，但黃瀨覺得自己就像晚輩一樣在聽前輩的意見。果然女生的思想比較早熟嗎？

「不過有時候還是希望他能夠成熟一點，早點像個可靠的男人一樣。啊，不過對一個男孩要求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有點過分呢？」她笑了笑，黃瀨在對方的笑顏裡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包容。

任誰都會希望自己的伴侶足夠可靠吧？就笠松而言他早已達到這樣的標準了，而佐野口中的成熟的男人，黃瀨自認為他遠遠還不夠，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是個男人的事情，因為年齡上來講他確確實實還是個十七歲的男孩，懵懂無知，可能還容易衝動行事，是一個犯了錯可以能夠無條件被原諒的時期。

會不會因為這樣，前輩才遲遲沒有答應他的告白呢？因為他還不夠可靠？

「要說最大的問題，大概就是他什麼都憋在心裡的個性吧，不把心裡面的話跟我講的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我不會讀心術，猜不中的。」

聽著聽著，黃瀨感同身受地思索起來。

即使交往了也還是有很多難題得一起解決，而黃瀨連交往這一步都還沒進展到，就感覺有很多難題了。果然他把戀愛想得太簡單，才會這麼衝動地告白嗎？反觀笠松或許正因為思考了很多問題，才會沒有點頭。

可是笠松思考的難處是什麼，黃瀨一點都不理解，真的是認為他太幼稚嗎？還是有其他因素？

為了履行當初自己的承諾，黃瀨一直耐著性子不追問原因，結果就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仍舊不明白癥結點在何處，沒有安全感嗎？雖然看起來和大家很要好，他可是有好好地和女孩子保持距離的啊，沒有肩膀不可靠？要論收入的話他絕對比一般中學生還多，說不定經濟能力比笠松好，而且他也有信心能夠往演藝圈好好發展下去，雖然未來還有很多變數，不過只要好好努力……啊，扯太遠了。

「對了，這些事情不要跟別人說哦！其實我平常不會講這麼多的。」因為和不熟的人才有辦法講出心裡話，也是有這樣的人存在。畢竟他們的朋友圈並不重複，倒也沒什麼傳出去很丟臉的問題。

「你也有女朋友吧？要好好跟人家相處哦！」

雖然說了一堆自己的感情事，但佐野到是沒有詢問黃瀨這方面的問題，或許真的只是單純地想吐一些口水吧。

「……不，我沒有女朋友。」

這樣的回答令佐野有些驚訝，對大家的印象中，黃瀨交不到女朋友比交女朋友還難。

「不過，我有喜歡的人。」喜歡得無法自拔的前輩。

「欸——真意外。那你要加油哦！黃瀨同學一定可以的！」

告了一個段落的話題，正好到了分頭的路口。佐野在離開前給黃瀨的愛情加油打氣，雖然沒有根據地肯定了他的成功，黃瀨仍然收下她的祝福。

因為佐野的一番話，意外地挑起黃瀨煩惱已久的感情。他已經忘了到底是第幾次因為外物的因素而不斷想起笠松，他努力地不要讓自己老是思思念念著對方，然而一次次壓下來的情感疑問，終究只是擴大了內心不安。

到底是依據什麼認為他一定可行的呢？外表嗎？還是名聲？如果這些是追求者的必勝條件，那他早就追到笠松了。

但明明就說了，笠松也喜歡自己。

為了那一句話，黃瀨才願意等這麼久的，為什麼就是沒有接受他呢？

黃瀨也沒有讀心術，不講明的話，他不會明白的……

一邊分神地走著，無法用次數計算他到底第幾次思念笠松，踩在水泥路面的腳步彷彿隨時會踩空似地抽離了真實。

黃瀨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拔下還插在上面的耳機，在通訊錄裡找到熟悉但不敢太常打的聯絡人。

話筒嘟嚕嘟嚕地像在蔓延每一個秒數，事實上沒有多久電話便被接起來了。

「前輩？」

「怎麼了嗎？」

「那個……今天晚上，前輩有空嗎？」

「今天晚上？」笠松說話提高了音量：「六點半到九點半有球隊的練習，有什麼想說的話，你可以現在跟我講。不過我這裡有點吵，可能得先換個地方……」

「那、九點半以後呢？」

黃瀨不明白為何自己開始沒由來地激動起來，如果只是把心裡面的話講出來的話，用手機也能夠好好傳達，不必大費周章地在這麼晚的時間坐一趟電車到笠松讀書的地方。

「你有什麼事嗎？」

不過他很清楚的是，

「……我想見你。」

自己有多思念對方的事實。

「可以的話，我想現在就去見你。」